作为祝福,请饮一杯,侠气与狂醉。

[HP][塞德里克/伍德]未完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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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3

 

 

二十九岁的奥利弗·伍德吹响终场哨声,在霍格沃茨被晚霞映成赤金色的空中恋恋不舍地飞了最后半圈,降落在球场中央的地面上。

霍琦夫人在两年前退休,霍格沃茨的新任校长暂时还没有找到飞行课教授与魁地奇赛裁判的最佳人选。联盟各队的球员大多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会自发地回去义务劳动,负责比赛的判决。前两个月海莲娜·格林菲尔德才刚去过一趟,回来抱怨说那帮格兰芬多的小鬼飞得奇快无比,她的老胳膊老腿儿可经不起这种程度的折腾。

今天的格兰芬多以二百六十比一百九十的比分战胜了赫奇帕奇。格兰芬多的现任守门员兼队长是个水平颇高的六年级男生,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比赛中,他一共只漏掉了四个球,这也是因为双方的追球手和击球手尽职尽责,六名追球手在不停息的抢断和干扰中很难有投球的机会。两个学院的找球手都挺有天分,不过还是赫奇帕奇那名担任队长的七年级女孩更胜一筹,她的假动作几可乱真,最终抓到了金色飞贼。此时她正和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一个五官英挺帅气的男生并排走着,二人表情十分严肃,看上去不像刚刚赢得了比赛,或者胜过了对手。

伍德跟在那群孩子后面向城堡走去,身旁是自己的后辈,体格结实的六年级队长胳膊下夹着装了四个球的古旧木箱,一脸热切地和伍德聊着法尔茅斯猎鹰队在上周的比赛中所使用的最新战术。当普德米尔联队的队长得知格兰芬多已经连续三年将霍格沃茨的魁地奇杯收入囊中时,不禁感叹这项事业永远后继有人。年轻狮子们的热忱与胆量使得他们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无所畏惧,这也正是所有来自格兰芬多的学生——无论他们拥有成功抑或失败的人生,是垂垂老矣还是正当年华,在校期间违反了几条校规,胡编乱造过多少英尺长的魔法史论文——从无例外、一如当初地为自己的学院而深深自豪的原因。

毕业到现在十一年,那片场地和天空始终不曾改变,他最熟悉的霍格沃茨的天空,夏秋之际会呈现一种明澈高远的纯粹的蓝。绕着球门柱飞行,随时注意着场上队员们的位置和可能从任何角度投来的鬼飞球,偶尔分神俯瞰看台,总有那么一大片金与红的人群执著地守候在那里,随时为他一次次精彩或者惊险的救球、三个追球手姑娘默契十足的运球、传球与得分、韦斯莱孪生兄弟拿球棒和游走球做出的高难度动作,还有哈利为摆脱对手而进行的跨度近百英尺的爬升与速降,为球队的每一个人与每一场胜利而疯狂地欢呼呐喊。他记得整个学院的女生总是在比赛的前夜找安吉丽娜、艾丽娅和凯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试图减轻她们的紧张感;珀西曾在他们身上押了十个加隆赌他们能大比分胜出,尽管他当时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迪安会在周日的公共休息室花一下午时间画出好几条支持者横幅,上面有格兰芬多雄狮和球队所有人的脸与名字。在他整整七年的学生生涯中,最重要的记忆几乎全与魁地奇有关。这片天空承载着他最初也是惟一的梦想,而如今他终于将它实现。

 

「……是哈利·波特!」

「不,别说了。一定是金妮·波特,我不想再重复。」

前面两位找球手的声音突然变响,语气激烈,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产生了争执。年轻的格兰芬多学院队队长无奈地叹口气:「又来了。」

「他们在吵什么?」伍德好奇地问。

「霍格沃茨上个世纪最优秀的找球手到底是谁,顺带一提,我个人认为是查理·韦斯莱。」六年级的学生说着,露出一个颇具深意的笑容,好像感到很有趣似的,「事实上,我觉得他俩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开始约会,就是因为在这问题上有无法妥协的分歧。」

魁地奇狂热,伍德想,换做是当年的自己,恐怕也不会考虑任何一个不喜欢普德米尔联队的女孩,哪怕她性格再好脸蛋再漂亮。

「伍德先生?」刚才还在跟准男友争论的赫奇帕奇女孩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喊他,「您同时认识他们两个人,请您告诉我,金妮和哈利·波特究竟谁更厉害?」帅气的格兰芬多找球手则在她身旁作出一副苦相,眼神明明白白地表达着「请务必回答说『哈利』」的意思。

「呃,哈利的技术当然是无可挑剔……我教过他很多战术和技巧,不过看上去他更适合随心所欲的比赛,」伍德组织着语言,「至于金妮,我只和作为追球手的她在职业赛场上遇见过,波特夫人是我最难缠的对手之一,在升高我的失球率这一方面她可以说是不遗余力。但是要说她的找球水平如何,我没有办法做出评价。」

年轻的找球手们没有得到确切答案,看起来十分遗憾,赫奇帕奇的队长紧接着问:

「那么,在您心中,谁才是霍格沃茨最好的找球手?」

伍德倏忽想起某一个疾风骤雨的寒冷下午,塞德里克·迪戈里闪电般迅捷的动作。他看见了飞贼,反应比谁都要快——

「你应当知道,年轻人,赫奇帕奇有自己的骄傲。」他答道,低头看着那姑娘的眼睛,「我这一生所知道的最好的找球手,恰好来自你的学院。如果你对此感兴趣的话,可以在奖杯陈列室里找到他的名字,一九九三至一九九四的霍格沃茨年度最佳球员,他与我并列拿到了奖章。」

那场比赛过后,他为着格兰芬多的失败心情低落了整整一个星期,说话声音都是飘的。即使在当晚和塞德里克喝了一夜酒并且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深刻默契,直到那年年底,他都会在想到那血淋淋的比分时,难以控制自己捏碎手里的无论什么东西的冲动。这种情绪在看到塞德里克派猫头鹰送来的圣诞礼物时攀升到了巅峰:金色飞贼,赫奇帕奇对格兰芬多的比赛里塞德里克抓住的那一只。

后来这比他小一岁多一点的黑发灰眼的年轻人跟他解释,说自己只是想与他分享所有的胜利,作为未来更多合作的基础。伍德当时丝毫没察觉他的说法有多诡异,尤其这场对话的发生地点是在霍格沃茨级长盥洗室的门口,塞德里克的黑发半干,身上有肥皂干净柔和的香味,伍德拎着一包换洗衣物,正准备在浴池里待到午夜,珀涅罗珀·克里瓦特路过时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

直到他过完自己的二十三岁生日,才惊觉塞德里克那一晚话中的深意。

早已不是学生的褐发守门员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中,没有注意到面前的赫奇帕奇女生蔚蓝色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她仰起脸看着他:

「您是指塞德里克·迪戈里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伍德点头表示肯定。他觉得这女孩的某种特质和自己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于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蒂娜,克里斯蒂娜·戴维斯。」七年级女生快活地说,「罗杰·戴维斯是我哥哥。」

在霍格沃茨见到熟人的妹妹算是今天的惊喜之一。如果不考虑戴维斯的恶劣性格,他和这前拉文克劳魁地奇队队长的关系还不算坏。「他最近怎么样?」伍德问。

「不能更好了。部里的工作很顺心,他和秋的第二个孩子今年八月就会出生,现在没事就抓着全家人要我们帮忙想名字,真是没见过比他还要烦的人。」听上去她像是在埋怨自己的兄长,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自豪。

噢,是啊,伍德这才想起来,著名的花花公子、曾经与芙蓉·德拉库尔·韦斯莱约会过的罗杰·戴维斯在五年以前就自觉地跳进了婚姻的坟墓,比自己小两个年级的拉文克劳鹰如今已为人父。类似的情况不胜枚举,乔治的大儿子最近刚满周岁,伍德去他家做客时送给那孩子一把玩具飞天扫帚和配套的击球棒,并诚恳地祝福他将来别像他的父亲和与他同名的叔叔那样调皮捣蛋。弗雷德在客厅的肖像画里插嘴说嘿奥利弗我告诉你我侄子将来一定比他爸更帅,跟我一样帅,安吉丽娜说那还不如祈祷这孩子能有伍德一半好,当年格兰芬多的褐发守门员可是出现在四分之三个学校的姑娘每一晚的梦乡里。

昔日的朋友、同学与队友纷纷找到了归宿,已经二十九岁的他却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到这年纪还没解决个人问题,在不列颠的巫师界已经算晚,八卦小报没少拿「普德米尔联队队长三把扫帚夜会地下情人」这类标题做文章(而他本人当时甚至根本不在那里)。至今没结婚、仍和露西娅住在一起的海莲娜常为这事嘲笑他,忘记自己跟他情况相似;几年前便把队长职责移交给他、专心打球的露西娅对此没说什么,但伍德知道她也在担心着自己。

「我将我全部的生命奉献给了魁地奇。」他这么告诉老朋友们,心里清楚这不是真话。

他们走进城堡。

 

正是晚餐时间,门厅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从球场上回来的学生们,背着款式流行的书包,看来凯蒂的文具生意做得还不错。身材颀长、气质优雅的拉文克劳男生级长和他的朋友有说有笑地走向礼堂,身后是一小群眼神发亮表情痴迷的低年级女孩。那些他所不认识的年轻的脸庞带着朝气十足的笑容,他们旁若无人地谈论着难得的晴天、魁地奇比赛、变形术课论文、平斯夫人的坏脾气和最新的八卦;那些男孩和女孩正处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年纪,穿着他最熟悉的曳地的黑色长袍、系着代表不同学院的羊毛围巾,仿佛他们都是他的熟人,曾与他同在宾斯教授的课堂里昏昏欲睡,座位只隔了几英尺距离;伍德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刚刚才带领格兰芬多队赢得了一场胜利,好像他还是那个十六岁的魔药课成品差点得了D的五年级学生,只要有一把飞天扫帚就能忘记O.W.L.s和斯内普阴沉沉的表情。

然而周围都是些完全陌生的面孔,互相称呼着他从未听闻的名字,大声聊着他十一年来都未曾接触的话题。伍德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意识到这件事:那整整七年阳光明媚的水晶般的美妙日子,如今已然离他远去。

这里不是他的霍格沃茨。

他再也不可能在魔咒课上偷偷地画球队的战术示意图,下课再想方设法地问同宿舍的好友、优等生兼级长珀西·韦斯莱借笔记;再也不可能在一个平凡的周二早上的九点,在格兰芬多塔楼里那张曾属于自己的垂着深红色帷幕的四柱床上醒来,一点儿也不遗憾地发现自己又错过了一节魔法史课,然后满足地跌回枕头上继续睡,同时试图忘记下午要交的还差半英尺没写完的算数占卜课论文;再也不可能在训练开始前一手一个拎着那对红头发双胞胎的耳朵让他们好好听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们其中的一个现在和伍德差不多高,儿子满了一周岁会叫奥利弗叔叔,仅剩的一只耳朵他大概也拎不习惯,而另一个则早已长眠于洁白墓碑之下冰冷的棺椁;再也不可能在级长盥洗室那个大到不可思议的浴池里舒舒服服地泡长时间的热水澡直到睡着,睁开眼睛看见罗杰·戴维斯一脸不耐地戳着他的肋骨(「去那边睡,我要洗澡」)或是塞德里克·迪戈里有些尴尬的担忧神情(「呃……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注意身体」);再也不可能在一场(自己组织、自作自受的)身心俱疲的训练之后,去厨房满足地美餐一顿,顺便去旁边的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找(身为级长的)塞德里克出来(违反校规)夜游;再也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去享受一场普普通通的、学生之间的魁地奇比赛。伍德愿意把他这十一年来在赛场上得到的所有荣誉全数交出,只为再重温一遍那无可替代的七年时光。

他仍听得见那些人的声音。多少个夜晚,伍德的梦里有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金与红的颜色,他蹲在角落里用魔杖指挥魁地奇球场模型上的小人模拟各种战术,珀西勉为其难地替他检查魔药课作业,同年级的女孩们在他身旁聊着霍格莫德村的周末,傻里傻气地期待着会有哪个帅气的高年级男生邀请她们同行——她们中的两个在七年前席卷整个不列颠巫师界的那场战争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伍德还记得毕业的那一天,一群人又哭又笑,磨磨蹭蹭地登上夜骐拉的马车,挥手与这座熟悉城堡作别。下一次他来到这里,看见的是塞德里克的尸体;再下一次,他见证了持续数十年的战争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终结。太多的鲜血、太多的牺牲,他上次走进门厅时四个学院的沙漏全碎了,四种颜色的宝石在人们脚下混杂成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不再被压抑的怒吼声撞击着石壁,魔杖射出的红光穿透弥漫的沙尘,死神在帷幕后一次次举起收割生命的镰刀。而眼前这个一尘不染、安宁祥和的门厅对他来说陌生得可怕。

属于他的那个有着浩瀚星空的霍格沃茨,现在只是一场虚无甜美的长梦、一个脆弱不堪的幻影。

 

他疲惫地跟在格兰芬多的队员们后面走进礼堂,假装自己心情还不错。普德米尔联队的队长没有选择教师的座位,最当中的新任校长跟他不熟,麦格教授、弗利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也都退休了,他认出一个比自己高两届的斯莱特林的纯血统男巫坐在教师长桌的右端,自然,两个人都装作没看见对方。海格坐在辛尼斯塔教授旁边,从乱蓬蓬的胡子后面向他露出笑容。

伍德顺利地找到了熟人:差点没头的尼克。他停在格兰芬多的长桌旁,跟这死去了五百多年的鬼魂打了个招呼,尼克十分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摇了几摇,他觉得自己像是刚把右手伸到一桶冰水里,赶紧松手坐下来。

一分钟后纳威·隆巴顿出现在他对面,学生们敬畏地跟他们的草药课教授问好,大概是第一次在用餐时坐在一名教授旁边。二十五岁的格兰芬多学院院长身上还留着一丝当年那个笨手笨脚炸掉坩埚的圆脸小男孩的痕迹,他和伍德边吃边聊,把一顿饭的时间拖得很长。聊天的内容无非是在霍格沃茨读书的那几年,格兰芬多的开朗人们从来不缺少精彩的笑料。

「噢,那事儿我记得,」伍德的声音里透着怀念,「我敢说这是李在四年级时干的最漂亮的一票:蒙塔古居然真把那玩意儿吞下去了,整整两盎司!他在医疗翼待了一星期!」两个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约定下个周末一起去破釜酒吧喝一杯。「你可以考虑一下幻身咒,因为老是有个记者待在那,」纳威热心地建议道,「或者我直接让汉娜给我们留个包间。」

「你知道塞德里克·迪戈里的肖像画在哪里吗?」甜点快吃完时,伍德这样问。

「他的画像在四楼麻瓜研究课教室外的走廊,不过他本人更喜欢待在大理石楼梯的拐角那里,那儿人多,尤其是饭点。」纳威说,「他现在和弗雷德关系挺好,基本上这两个人只要都在霍格沃茨,就会凑在一起聊天。但你要注意,他一般都会在迪戈里先生和夫人的家,不知道今天在不在学校里。」

这可真稀奇,弗雷德·韦斯莱和塞德里克·迪戈里的肖像画关系不错。伍德觉得这事有点好笑,他放下刀叉,站起身跟纳威说再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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