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祝福,请饮一杯,侠气与狂醉。

[HP][塞德里克/伍德]未完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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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06

 

 

十九岁的奥利弗·伍德从幻影移形后习惯性的短暂晕眩中恢复,看见面前那两扇再熟悉不过的恢弘的铸铁大门。他深呼吸一口霍格沃茨久违的凉爽迷人的夜雾,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度过一个激动人心的夜晚。

他的队友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向城堡走去,身旁的海莲娜·格林菲尔德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一副麻瓜的墨镜戴上,顺手递给他另一副。伍德觉得这没什么必要,但还是接了过来。

「好,那么我们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看看年轻的塞德里克在争霸赛的最后一关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前拉文克劳王牌追球手海莲娜一脸的兴致勃勃,拉着伍德赶上前面身着便装的普德米尔联队诸人,「你们都还没见过他吧?」

正式队员们对她的能说会道早已习惯,老雷克代表众人摇摇头。

「上个周末我和队长就在霍格莫德跟他聊过啦,真是个帅小伙儿。」二十一岁的海莲娜是整个球队里除了伍德之外最年轻的,她特别崇拜联队队长、联盟中难得一见的女性击球手露西娅·斯科特,她跟她租住同一间公寓,非工作时间都待在一起。不同于露西娅的严肃认真,海莲娜的性格聒噪得简直不像个拉文克劳。

「真搞不清为什么他那么早就跟老板联系好了,明明才六年级。我妹妹跟塞德里克一样大,也在赫奇帕奇,她说他的O.W.L.s拿了十二个O,估计N.E.W.T.s也没跑儿。据说他的父亲对他的这个选择可不太满意,不过迪戈里太太倒是挺开心……哎你们说,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在六年级都没结束时就跟我们递交申请啊?」

「大概是老雷克的关系?」有人猜测道。

「也许吧,反正他能来真是谢天谢地了,现在三个找球手替补两个实在没什么潜力,剩下那个又心心念念着跳槽。老雷克再过三年要退役,走之前要把这小鬼带出来啊。」她跳上前去亲热地拍拍老雷克的肩膀,三十七岁的现役找球手报之以苦笑。

「总而言之,今晚的比赛结束之后,我们要尽量赶在记者们前面过去跟塞德里克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我已经给各位在三把扫帚定好了房间,明天就借用霍格沃茨的场地测试一下他的实力。」露西娅推推眼镜,这样说道,「奥利弗说他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找球手之一,我很期待。」

当他们穿过门厅时,有吃完晚饭的各院学生好奇地对他们指指点点,这并不奇怪。普德米尔联队的每个正式队员都是魁地奇界的知名人士,而伍德去年才刚刚从霍格沃茨毕业,最近在比赛中的出场机会也正在逐渐增加,加上海莲娜还戴着颇为醒目的墨镜——她要是不戴效果反而会好很多。队中的前辈们很有默契地加快脚步,把她和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伍德留在后面。

「露西娅昨天告诉我,」他们走下通向场地的台阶,海莲娜兴高采烈,一刻不停地在伍德耳边絮絮叨叨:「八月份我们要去肯尼亚的森林集训,带着年轻的塞德里克一起,住在树屋旅馆里。想象一下,世界上唯一的一家巫师树屋旅馆!露西娅说到时候两个人一间房,那边房间不够多,我们决定把你和塞德里克放在一间,你们关系不错的对吧?」

 

她的话只有一半随着夜晚柔和的风飘进伍德的耳朵,其中又有二分之一在他的脑海里打了个转就从另一只耳朵飘出去,剩下的那四分之一他也没有费神去理解,因为他在回想昨天才收到的塞德里克的长信——这一年来他们虽没有太频繁地通信,来来往往的邮件也大概有那么二三十封——他记得塞德里克特别喜欢用一种深灰的、近乎黑色的墨水:

「还有两天就是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关了,你会来看我吧?」六年级的赫奇帕奇这样写道,字迹俊雅飘逸,每一个单词都传递着快乐的情绪,「没错我是很紧张,但这还比不上25日的球队面试,他们要让我和老雷克一对一,我是说,快一年没碰飞天扫帚了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表示犹豫与不自信的省略号,「学期一结束,我就打包搬去伦敦你租住的麻瓜公寓,爸妈最终同意了我暑假不住家里,不过妈妈坚持说要来看一看,希望这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已经添了,伍德想)。如果我能顺利拿到那一千加隆就付你租金,不能就先欠着等我拿工资了再还。另外,我猜我应该能修好你那台坏掉的电冰箱,六年级的麻瓜研究课有上过那些电器的基本构造和工作原理……」

他的回忆才刚开头就被拼命扯他袖子的海莲娜打断了,一个真正的塞德里克·迪戈里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一片空地上,但他只来得及跟他们所有人说一声「嗨」就被人带走去了勇士们准备比赛的地方,他转身前向伍德露出一个略带着紧张和歉意的微笑。

「那小子还挺像模像样的,是不是?」海莲娜看上去很感兴趣,她拽着伍德的胳膊爬上看台高处,两个人对着面目全非的魁地奇场地发出不赞同的哼声。

吃完晚饭的学生和魔法部应邀来观看比赛的官员们一点点填满环绕着场地的、体育馆座位般的看台。夜色下人声逐渐鼎沸,观众们都在猜测着今晚比赛的内容,那些富有趣味的关卡与魔法生物;伍德模模糊糊听见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再一次开了赌局,霍格沃茨的学生们纷纷下注,直到麦格教授把他们都赶回座位。

 

……比赛开始了。

首先是在之前两项比赛中得分并列第一的塞德里克和哈利,接着是德姆斯特朗的威克多尔·克鲁姆,最后布斯巴顿的芙蓉·德拉库尔也进入了场地。

黑夜里那些组成迷宫的二十英尺高的树篱遮蔽了观众们的视线,教师们和魔法体育运动司的成员举着魔杖在迷宫的边缘巡逻,随时提防着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又在麦格教授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着继续刚才的生意,观众们窃窃私语揣测谁最可能成为今日的冠军。

伍德一点也不怀疑塞德里克完全有拿到那一千加隆奖金的实力:第一场比赛的时候黑发的英俊勇士给一块石头施了个完美的变形咒,最后工作人员费了番功夫才逮到那只活蹦乱跳的柴犬,安吉丽娜·约翰逊在信上说麦格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那灿烂的笑容是她平生所未见;第二场比赛里他是第一个解决任务的,虽说到达目标地点的时间比哈利稍晚,不过那是因为他迷了路——噢,希望他今天不要再迷路,否则三强争霸赛说不定真会成为一个冷笑话。另一方面,前格兰芬多学院队的队长当然会无条件地支持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找球手,但是哈利实在是太小了,他只有四年级,尚未掌握足够多的有助于他通过这些关卡的咒语。因此,伍德认为自己刚刚在塞德里克身上押了五个加隆的选择非常明智。

远处亮起红色火花。

第一个出局者是芙蓉,那法国姑娘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穆迪教授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然昏迷,布斯巴顿的看台上传来遗憾的叹息声,观众们礼貌地为她鼓掌。

不久,克鲁姆跟着退出了比赛。和芙蓉一样,他好像也是被谁或者什么东西击晕,魔法部的工作人员把他送进了庞弗雷夫人的帐篷,芙蓉已经在里面接受治疗。

好了,现在迷宫里只剩下两名来自霍格沃茨的勇士,那座暌违了数个世纪的奖杯在这时便确定了最终的去向,无论是格兰芬多还是赫奇帕奇的学生都已真心实意地在计划着一场狂欢的盛宴。双胞胎和李低声商量着过会儿是否要去一趟霍格莫德,比尔心有灵犀地在他们周围施了个闭耳塞听咒防止韦斯莱夫人听见。海莲娜从比赛开始就一直在跟露西娅低声说话,从伍德听见的部分推测,似乎她已经决定了明天一见面就要敲诈那可怜的、尚未从学校毕业的、甚至不是普德米尔联队成员的塞德里克·迪戈里一打弗洛林店里的冰淇凌。「反正那一千加隆肯定是他的。」她高高兴兴地说,一边从她包罗万象的长袍口袋里摸出一只巧克力蛙。

 

但是这等待的时间似乎有点长得过分。惨白的下弦月已在夜幕中移动了相当一段距离,看台上的窃窃私语声随着愈发深沉的夜色变得越来越响,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好奇而担忧地猜测那座迷宫里是否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

前排那位保加利亚的魔法部官员一脸不耐,不停地抬腕看表;芙蓉和克鲁姆完成了治疗,回到了他们的同学身旁;金妮·韦斯莱在离伍德不远的座位上担心得面色发白,赫敏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她还是尽可能地安慰那紧张的三年级女孩;魔法部部长康奈留斯·福吉凑到邓布利多旁边,不知道在跟他说着什么;场地上除了联队成员以外的成年人现在都在看台下大步地走来走去,表情严肃、声音低沉地交换自己所知晓的一切讯息。

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太好的感觉,那绝对不是特里劳妮教授的课上神神叨叨的所谓预兆,看台不知何时静默下来,好像几百个人在同一瞬间齐刷刷地噤了声。即使是夏季,夜风仍吹得人一阵阵发冷,弗利维教授施了一道范围是整个看台的温暖咒。

过去了四十分钟?一个小时?伍德不太确定,他出门时忘记了戴表。有人提议派工作人员进迷宫看一下里面的情况,被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官员反驳说那妨碍到了比赛的公平性,于是再没人提什么建议。人们所能做的只是安静地等待,呼吸仿佛也保持一致。

会出什么事呢,魔法部分明已经保证了这次的三强赛较以往更为安全,不会再有选手死亡的情况出现。然而众所周知,这两年的巫师界并不是特别安稳,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

伍德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夜空中的什么东西,他不禁站起身。

下一秒,随着人群的惊呼,一个比常人庞大的怪异的身影落在看台前的空地上。场地上的教师和官员们迅速地围过去。

 

他首先辨认出了哈利,十五岁的男孩状态糟得像块破抹布。他的镜片碎了,镜架歪斜着挂在耳朵上,为了方便运动而换上的麻瓜衣服有好几处被刮破,每一寸布料都满布着尘土;他的神色近乎于一种疯狂的绝望,那是伍德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脸上见过的恐怖表情。他死死抱着身下那具一动也不动的僵硬躯体。

生平第一次,伍德痛恨自己这霍格沃茨闻名的最好的视力。

那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在他被污泥弄脏的英俊的脸上,是凝固了的、难以置信的惊讶神情。

「……上帝啊,迪戈里,他死了!」

整片星空沉默着在他眼前分崩离析。

 

在那个瞬间,奥利弗·伍德听不见前排的女生们潮水般一点点响起的悲泣,听不见几百个人表达震惊的声音,听不见露西娅颤抖着说「噢,不,我得给老板派一只猫头鹰」。在他全部的感知中,只有那个身材修长的六年级的赫奇帕奇男生毫无生机地躺在草地上的画面,隔着数十英尺的距离,他直直望进塞德里克半睁着的那双再也看不见未来的、深灰色的清澈眼睛。

他仍记得那双眼睛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夜晚怎样地因期待和欣喜而亮得惊人,像是汇聚了一整个世界的耀眼星光。那双眼睛的主人曾说有一个梦想在等他们去实现,他会沿着他的足迹与他一路同行,他喜欢用那种特定的只在对角巷有出售的墨水,深灰色,写在羊皮纸上特别漂亮。

那双眼睛再也不可能那样认真地看着自己。他本来有那么多那么好的机遇,属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塞德里克·迪戈里不应该也不能够死在他未满十八岁的夏天,在这个该死的愚蠢透顶的三强争霸赛里。他原本会搬进伍德的单身公寓,和他一起过一个再美好不过的暑假,一起在肯尼亚的森林里骑着火弩箭躲避那些不长眼的游走球;他将在明年的N.E.W.T.s里得十二个O,然后干脆利落地丢下魔法部的录取通知书跑去普德米尔接老雷克的班;他们会在五年以内问鼎联盟冠军,十年左右进军欧洲杯;塞德里克会娶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生几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也许伍德会成为他们的教父;他将会是英格兰最好的找球手,相应地他也会成为英格兰最棒的守门员。

然后他们会再次回到霍格沃茨,一起喝一杯。

但是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了,他再也无法做任何事,这是唯一确凿的事实。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还向他露出一个匆忙的微笑;昨天伍德才刚收到那封比平素还要长的信,信的末尾塞德里克打趣地问他那家麻瓜酒吧里是不是有几个漂亮姑娘;上个月他们还在三把扫帚见过面,塞德里克祝贺他第一次在联赛中打完全场;去年暑假的魁地奇世界杯,他们在营地上遇见,一起拿「珀西·韦瑟比」开玩笑。那样活生生的人,那个伍德所认识的最不应该在这个年纪就死去的人,他思考的时候眼睛的颜色会略微变深,是赫奇帕奇半个世纪才出一个的天才的学生与找球手,本来会在九月成为二十年以来第一个来自赫奇帕奇的男生学生会主席。他还没有实现曾约定好要一起实现的梦想,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度过预想中的那样精彩辉煌的、哪怕是六分之一长度的人生——伍德的喉咙堵得发慌,他尝试着发出声音,却什么也没听见。

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导致了塞德里克的死亡,这对伍德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他清楚那个过程没有苦痛,只是一刹那的事情,赫奇帕奇的勇士平静地迎接了死神的来到。这大约是唯一的一点宽慰。伍德不知道塞德里克在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什么,看见杀戮咒的绿光时年轻人脸上没有恐惧,只是还没来得及完全表明的惊讶——大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吧?死亡对于别人来说往往比本人所察觉到的更加残忍,塞德里克有十八年的幸福快乐的生命,他离开时刚拿到三强赛的奖杯,大家都喜欢他。他的父母、朋友、同学、老师,将在剩下的时间里,永远地、悲伤而骄傲地,怀念他。

心底有苦涩的味道一层层蔓延开,似乎是一件藏匿在灵魂深处的事物顷刻间坍塌,伍德无声地举起他的角木魔杖,在心底默念一声「荧光闪烁」,和看台上所有悲哀的人一起向数十英尺之下那位正直、忠诚、善良、勇敢的年轻的逝者致敬。

——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最后仅有的,知晓塞德里克·迪戈里与奥利弗·伍德的最大梦想的人。

 

他们的梦想不曾死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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