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1）
预警：本章含微量爆豪×切岛，及盐崎×拳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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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 - Years Go By
阔别老妈子生涯长达六年的尾白猿夫在当天中午抵达他位于东京都文京区的新居，其时客厅里的三位职业英雄已然大眼瞪小眼地饿着肚子灌了一早上的咖啡。上鸣不常碰咖啡因，这会儿觉得自己简直能不眠不休嗨到后天晚上；常暗喝了太多杯奶咖，黑影反应不良、趴在沙发上装死，常暗懒得把他收回去。心操三心二意翻文库本小说，虽说尾白昨晚就告知过心操自己大约何时到达，可心操到底还是在意。他面上伪装出一派波澜不惊，实则每一分钟都想瞄一眼放在咖啡桌上的手机屏幕会不会亮起来，或者竖起耳朵听门口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他有点儿后悔自己提前告诉了尾白这栋公寓楼的大楼密码，否则他还能早一点在玄关处的可视对讲机里看见尾白、听见他的声音。
结果当尾白真的按响门铃时，第一个跳起来去开门的反倒是上鸣。这小子一向有种「蹿得比谁都快」的天赋，心操慢他一步，干脆又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这么做不太好，他已经有点心跳过速，而咖啡因只会加剧这种趋势——稳定一下情绪，那边厢上鸣已经拎着尾白的旅行包走了回来。尾白在门口脱鞋子，心操从上鸣手中接过旅行包，他的新室友一贯轻装简行，包没有多少重量。他去替尾白把行囊放进次卧，身后常暗的目光追着他，他能感觉到。
他不愿去想常暗踏阴的凝视有何意义，他也不知道常暗清楚多少真相。他甚至需要做几秒钟的心理建设，才能转过身去迎上尾白。直到这一刻，心操才终于明白，此前没有与尾白见面时他的游刃有余，无非经过一番矫饰的自欺欺人。
冷静点儿啊心操人使，他对自己说，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高中生了。
不要再犯曾经犯过的错误。
上鸣勾着尾白的肩，嚷嚷着自己等他一上午，现在肚子饿得能生吞八头大象，过会儿去烤肉必须让尾白请客。常暗冷冷地道起晚了没吃早饭的人纯属自作自受，话音未落他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可他依旧面不改色。尾白「哈哈哈」地应付上鸣，感叹说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心操在几步开外安静地看尾白：高中毕业后尾白又长高了两三公分，手臂肌肉的线条更加凝练，休闲T恤和工装裤底下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壮的身体实则蕴藏着爆发性的力量。他没有换发型，开心的时候仍旧会不自觉地摇尾巴，教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铁定是个愣头青，看起来和六年前一样傻……心操努力把微笑的冲动压下去。他确认过自己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然后说：
「你们打算去哪儿吃？我开车。」
心操对车没什么研究，三年前根据朋友的推荐，贷款买了辆美国牌子的SUV。「大车开起来稳。」朋友——一位以罕见的「复制」个性与精湛的战斗技巧而位居排行榜前列的年轻英雄——诚恳地说，然后时常无耻地问心操借了钥匙开他的车满日本乱跑，两个人好死不死还为此事上过不少次小报，花边新闻传得比什么都扯。
所幸今天钥匙在心操的手上，车也好好地停在公寓的地下车库里，否则他们还得专门叫一次uber（电车肯定是不行的，常暗那张脸太有辨识度），一路上绝对少不了司机的插科打诨。上鸣兴高采烈对心操说好的那就麻烦你了，然后摸出手机，和常暗还有黑影凑在一起研究都内有哪些好吃的烤肉店。
心操意识到自己应该带尾白去看他的房间。尾白恰好也向他望过来，两人面面相觑、僵持不下，都有些局促。心操认为他俩之间总得有一个人先开口。
先开口的人是尾白。他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一个笑容，说：「心操君……」
尾白的声音和六年前一样，带着一种属于少年的柔和感，心操于是就释然了。隔着几步远，他「唔」了一声，以示自己听得见。尾白显然预料到了心操的反应，因为他十分顺当地接着往下问：
「咖啡，也给我一杯可以吗？」
上鸣和黑影一唱一和地交流着烤肉心得（这相当诡异，因为黑影无法进食），旁边常暗似乎是在听他们讲话。但心操用余光瞄到了，常暗朝他和尾白的方向微微偏过了头。
心操内心纵有千万句吐槽，譬如「见到一别六年的前男友第一句话居然说这个尾白猿夫你找死是吧」「用咖啡开启话题是哪来的走位啊难道现状还不够尴尬吗」「万一我回答『不可以』呢你个傻×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但身处常暗踏阴的听觉范围内，他还是冷静地把这些不符合他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设的台词咽了回去，说：
「你等一下。」
咖啡在二十分钟前刚煮过一壶，现在还是温热的。尾白喜欢甜，就连喝茶也要喝白桃乌龙，心操往杯子里多加了牛奶，又放了两颗方糖，他希望六年过后尾白对于咖啡的喜好没有变。他原本打算把杯子递到尾白手里，尾白却直接伸出尾巴，以快到令人眼花的动作把杯子从心操手中勾过去了。尾尖上蓬松的金色毛发像是轻轻拂过心操的手背，又好像没有。那种若即若离的触感实在太过熟悉，心操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尾白说。
尾白喝咖啡的时候，仍用尾巴卷着那个白瓷的杯子、弯到面前来，腾出双手还可以做别的事。心操好多年前就看习惯了，他暗自庆幸尾白很快把咖啡杯放到了一边、没去注意它的造型——杯子是两年前心操的那位热爱借车不还的友人从四国带回来的、爱媛县的F○mily M○rt限定的英雄「卷尾侠」系列授权商品，心操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情托出门旅行的友人帮忙购买，为此，友人狮子大开口，蹭了他三顿价格不菲的饭。
今天把杯子拿出来真失策啊……心操想，等会儿吃完饭回家洗干净就赶紧收到柜子里，不能让尾白看见。
否则太丢脸了。
上鸣很快决定了要去新宿一家在推特上有超人气的巴西烧烤，没人有异议。心操开车不用导航，他的脑中有一整张东京地图，几乎具体到每一个转角和车站出口的细节。他连了手机蓝牙放慢腾腾的后摇，尾白坐在副驾，因为系了安全带的关系，那条平常怎么也不肯安分的尾巴此时温顺地绕了半圈、垂在身侧。他无意识地微微晃动尾巴，像在打节拍。心操用余光瞄他，尾白毫无所觉，侧着头看窗外。
东京都与昨日一样死寂乏味，同时又生机盎然，无甚可看之处。尾白却入了神。
心操知道尾白很喜欢这座城市，所以爱屋及乌地，他也喜欢它。
上鸣在后排聚精会神地按手机，不一会儿抬起头来告诉车里的其余三人说爆豪和切岛也会一起来吃午饭。切岛特别喜欢那家巴西烧烤，而老板又恰好是爆豪的支持者，因此给他们二人留了一间包厢，无论什么时候去，都不用排队等位。心操他们四人可说是借了爆豪和切岛的光。
心操等红灯过去、前面那辆车笨拙地启动，然后踩一脚油门。他想，爆豪胜己什么时候变成模范男友了。然后他又想，不对，爆豪一直是模范男友，六年来英雄业界知名。是他自己假装看不见。
这俩人当时明明比我们晚开始交往……心操拐了个弯，险些开出漂移效果，上鸣活力十足地嚷嚷着什么，他没有听。
但是后来他们也一直没有分手呀，内心的声音这么对他说，不懂得珍惜又是谁的错。
他知道那个声音是对的。这更加令他后悔。
包厢很小，毕竟平日只供爆豪切岛二人使用，勉强才挤进一张六人的长桌。上鸣手快，一身精力多得用不完，自告奋勇替大家烤肉。切岛问心操要不要发胶，他随身带了，心操说不必。
他平常出门上班，都会把一头浅紫色发往后梳上去，露出形状光洁好看的额头。心操的「个性」非常特殊，事务所特别关照珍稀资源，很少让他真正去一线迎敌；又因为他师承Eraser Head，不仅格斗技一脉相承，连见到记者就跑的做法也学了十成十，因此出道数年以来都极少出现在媒体镜头。然而情报英雄心操人使的盛名仍旧无所不至，大家都知道他，都会在街上认出他，然后亲切友善地猜测他昨晚是不是又只睡了三个小时。
心操不胜其扰，休假时间便从来不抹发胶。他放下刘海之后气质有很大改变，一眼看上去温和、安静，甚至有些羞涩，看起来年纪小了好些，简直像个大学新生。若非熟人，绝难一口叫出心操的名字。七年多以前在宿舍大厅，他第一次以这种形象出现在A班众人面前，大家都很惊讶，本来几个男生对他还有不少敌意，见到放下刘海来的心操，顿感挥出的拳头陷进了棉花。可是第二天他头发捋上去，又照样是一张无比欠揍的嘲讽脸，故此他与A班大多数男生的关系总是不冷不热，全靠尾白从中调停。他不抹发胶的时候，尾白会更轻松，这一点心操完全懂得，却只在尾白离开以后才将之当作常态。
如果不是上鸣突如其来发给切岛的消息，爆豪这天恐怕要一觉睡到晚饭时间，他半路被人扰了清梦，心情不佳，因而言语带刺。众人对此视而不见，上鸣拿着烧烤夹把大块牛肉往爆豪盘里搛。爆豪两腮塞得鼓鼓囊囊，好不容易咀嚼完毕咽下去了，喝口绿茶润润嗓子，然后冷不丁问心操：
「最近物间去过你那边吗？」
「前两天来过一趟，坑了我一张信用卡就走了，怎么？」心操用刀叉肢解盘中的一块羊腿肉，闻言抬起头。
「他那天晚上来我家喝啤酒，边喝边哭了三个小时！说失恋了……啤酒！三个小时！他不是你朋友吗你怎么不知道？」爆豪怒气冲冲，显然对物间十分不满，心操先否认这场莫名其妙安到他头上然又的而且确不容否认的友情（「我和物间只有金钱交易的关系」），然后表示疑惑：
「他怎么没去找铁哲哭？」
「铁哲也失恋了，」切岛加入他们的讨论，「物间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跟我哭到快天亮，最后一问失恋的对象跟物间的还是同一个……」
心操认为B组的人际关系十分令人费解。他对此不感兴趣，于是重又低下头去吃烤肉，其余几人却起了八卦的兴致，凑到一起打开脸书的应用，看B班班长兼扛把子拳藤一佳的婚纱照。她的结婚对象也是B班的人，还是个漂亮姑娘——当时他们一整个年级十一个班的男生们，票数大多投给了B班拥有「荆棘」个性的盐崎茨，女生们对这个结果也都心服口服。只是没想到她俩会最早组成家庭……物间和铁哲借酒浇愁的理由心操也能明白，他还觉得这两个怂得特立独行的家伙都纯属活该。
那边厢四个人一个黑影讨论得风生水起，心操这边烤肉也吃得尽兴。他烤到一半，发现自己面前的烤肉堆起来的速度有点儿快。
他向对面看去，尾白正要把一块牛脊肉夹进他盘中，注意到心操的目光，尾白的动作不尴不尬地停在了半路。
二人相顾无言。
习惯是不会骗人的……心操想。高中期间每次去吃烧烤，他懒得动手，尾白就一边抱怨他四体不勤，一边替他烤肉。这时候上鸣会说，爆炸吧现充！又说，身为一个异性恋我居然有点嫉妒你们是怎么回事。最后再添一句，心操你没洗脑他吧？真的没有吧？
然后大家跟着起哄。唯一一次他们没有起哄是毕业时的散伙饭，那个时候心操和尾白刚刚分手，他们坐在包厢两端，在一片别离的感伤之中，打定主意不去看对方。那天心操本不打算去的，扛不住绿谷软磨硬泡，到底还是露面了。他似乎听见尾白在安慰哭泣的叶隐，如同他一贯的耐心、细致和温柔。而心操在跟绿谷还有爆豪喝酒，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要灌醉他。
已经过去了六年，他们学会再一次同彼此对话，话语中带着不可避免的虚与委蛇。心操绕着圈子藏起自己的本心，尾白假装若无其事做出合租的决定。尾白为什么会选择与他同住？心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们都不再是当年的冒冒失失的高中生，谈场恋爱就高兴得像个傻子。他不会问，尾白也不会说。但尾白会在聚餐的时候给他烤肉，就像六年前那样。
尾白还是把那块牛脊肉放进心操的盘子里了，他们便相安无事对坐着吃午饭。那边厢热衷八卦的几人已经从在北美英雄界崭露头角的角取波妮一路聊到了因为「想要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所以转行去主持灵异节目的柳灵子，素有「八卦女王」之称的芦户三奈见到他们恐怕也要自叹弗如。爆豪觉得无聊，跟他们一起吃饭，尾白一视同仁，也替他烤肉。
当爆豪犹犹豫豫地开口问话时，心操直觉不妙。爆豪一向有话直说，连这家伙都踌躇着不知问好还是不问好的问题，可想而知会让人毫无回答的欲望……但爆豪终究是那个被A班全体女生耳提面命做人基本礼节虚心学习且屡教不改的爆豪，只听他问：
「心操你和尾白……现在又在一起了吗？」
他没叫他们的外号，语气里几乎有点小心翼翼。这问题果然让人不想回答，然而「惊天大猛料！爆豪胜己竟化身八卦党徒！」的三十六号粗体字标题立刻出现在心操想象力过于丰富的脑海里，他甚至有些想笑。他看见尾白一瞬间竖得笔直的尾巴，像一只大难临头无路可退的猫，便想，连毛都炸起来了……有必要那么紧张吗？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暂时还没有，我们只是室友。」
重音不着痕迹地放在「暂时」二字上。爆豪略感诧异，却没再说话。
那天的午饭是切岛付的账，尾白十分不好意思。上鸣和常暗帮忙他搬了家、心操临时客串司机，蹭一顿饭也觉得心安理得。只有尾白受之有愧，琢磨着哪天请回来，爆豪大手一挥，要他别管。
「我有钱。」他豪气干云地说，心操在旁边听着，想敢情切岛请客，钱却是你出。
再一想，他俩恐怕早就办了联合账户，谁请客都一样。
爆炸吧现充！多年前上鸣电气那一把爽朗的少年音很合时宜地出现在心操的脑海中。另外一个现充正跟尾白有说有笑，他们坐员工电梯下楼去地下的停车场。切岛把车停在不同楼层，告别时他和尾白约下次火锅。
上鸣要给耳郎的乐队排练做后勤，常暗说有想看的电影，两个人在那之前就离开了。心操跟尾白一起回家。
他现在竟也有了可称之为「家」的地方，这令心操感到不可思议。那间在文京区的高级公寓原本只是「住处」，跟一间舒适一点儿的旅馆没什么差别，但尾白的到来却赋予了它不同的意义。
尽管那些纸箱还在客厅里，拆都没有拆。
可是，那的确是心操在高三的时候梦想过的人生。他与尾白合租，在同一间事务所上班，假日的中午跟朋友们聚餐。回家的路上他开车，尾白坐在副驾，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心操说，你做的我都喜欢。
至少给个范围呀，尾白有点儿为难地笑。
那就……奶油蘑菇汤，心操说，过会儿我们一起去超市。
尾白说好，今天超市有特价，要买很多东西，你可别嫌累。
他的梦想可能在半路偏离了轨道。等红灯的时候，心操转过头去看尾白，尾白盯着手机屏幕，专注地回邮件。自从上车以后，他还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心操看着尾白，直到后者终于不能再装作没有感觉到他的目光。尾白锁了屏，迷茫地看向心操。心操习惯让尾白先说话，因此没开口。他们莫名其妙地眉目传情了五秒钟，尾白打破沉默：
「晚饭想吃什么？」他问。
于是心操说：「都可以，你做的我都喜欢。」
T.B.C.
后文：（3）
我做的奶油蘑菇汤真是阿鼻绝叫级别的美味（那是什么级别啦）
↑来自一个烹饪新手的自卖自夸。